2019年10月27日

我在三十七岁的尾巴上,

和一个老人从容地谈起陈年旧事。

三十多年前的事了,我这样说,

有些难过,又隐隐有些自得。

我已不是个孩子,终于有资格

和人谈起过去。

以前有一口水井,在池塘的东北角。

老人迟疑了片刻,

对,是有一口井,他有些犹豫地说,

接着用困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,

猜测着我的身份。我们不再说话,

低头吃饭,在村里的马路边,

和许多人一起吃饭。

他们中许多人我曾经熟悉,

如今已无法认出,三十多年了,

改变和遗忘都是难免的。

外公坐在椅子上,眯着眼,老态龙钟,

左手里握着一只鹌鹑。耳朵聋得厉害,

眼睛也模糊了,半天才认出我。

外婆安静地躺在隔壁屋里的棺材里,

等着下葬。妈妈,两个姨,四个舅舅

跪在旁边,都已开始衰老。

我想起他们年轻时的样子。

想起妈妈提着竹篮带我回娘家的情景。

想起老院子矮破土墙上的缺口。

想起不远处的麦地,曾经是一片桑树林。

想起三十年前,

每年我在这里度过的那几个月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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